【编者按】
有一所叫“工专”的学校,很多张家口人还不曾忘记。
1945年8月15日,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。1946年1月,经晋察冀边区行政委员会决定,延安大学自然科学院100多名师生留在张家口,正式并入“张家口工业专门学校”,建立了“晋察冀边区工业专门学校”,后更名为“张家口工业专门学校”,简称“工专”。
让我们跟随长期关注、研究张家口历史文化的学者金姝女士,来回顾这段历史。(张秀梅)
(伪)蒙疆学院图书馆
庆祝张家口解放
晋察冀边区工业专门学校的前世今生 (下)
金 姝
4、晋察冀边区工业专门学校的去向
1946年6月,停战协定及政协协议(简称《双十协定》)彻底撕毁,全国突现紧张局势。解放区各地迫切需要革命干部,晋察冀边委会根据长期培养人才的教育方针,改进学校的教育计划,将晋察冀边区工业专门学校变为理科高中性质,不设科系。比如第一班至9月中旬始完成毕业手续,全班原有41人,除8名暂时留校随恽子强校长做化学研究外,其余都分配到各工厂,边工作边学习。二班也调走了一些学员……
1946年9月29日,国民党军队开始向张家口进攻。10月9日,傅作义部偷袭张北县成功,张家口腹背受敌。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,“工专学校”开始撤离——“三个班约有学员100名左右,除了个别学生离校外,基本上都撤出来了。从延安和平津来的学员没有一个掉队,张家口吸收的教师绝大多数留下没有撤出”。学校转移至蔚县暖泉镇后,傅作义军占领了张家口,又有进一步攻打蔚县之意,学校再次转移至河北建屏县。
史料显示:当时从张家口撤离得比较仓促,大量的非战斗人员同时撤退,造成沿途拥挤,撤退困难。“工专学校”师生纪律性强,组织严密,撤退相对顺利。从张家口运往山西天镇的撤退物资堆积如山,由于上级对工专学校的重视和关怀,撤离前,晋察冀中央局给开了介绍信。请沿途地方政府帮助运输物资、图书、仪器设备等,这些从北京买来的珍贵学习所需,及时运到了目的地,为后来继续办学提供了保证。
12月初,学校又转移到平山县白岭村,“接到边区工业局成立化工研究所的通知,要恽子强校长去任职,恽子强带领高班的十几位同学去了;与此同时,边区教育局决定工专与当时接管的铁道学院合并,成立了晋察冀边区工业交通学院”。
师生们从大城市(张家口),一路来到农村。油灯代替了电灯;河水,井水代替了自来水;面临交通不方便,出门就是山,粗粮、蔬菜极少等困难。但同学们生活在老根据地的革命群众之中,汲取着新的营养,为新的环境所吸引,依然有着高涨的学习热情。
这所有着光荣传统的学校,从1940年始创于延安,经历了抗日战争后期和解放战争时期。随着革命形势的不断向前发展,学校辗转于华北解放区坚持办学,几易其名。1948年8月,与晋冀鲁豫边区的北方大学工学院合并,在井陉县成立华北大学工学院。1949年7、8月间,学校迁至北平。新中国成立后,学校与中法大学本部和数、理、化三个系,并入华北大学工学院。1951年底,学校定名为北京工业学院。1988年10月,更名为北京理工大学。
晋察冀边区工业专门学校几易其名,最终更名为北京理工大学。
5、我曾经就读的小学竟是“工专”旧址
现第九中学教学楼前面的一块大石上,镌刻着“晋察冀边区工业专门学校旧址”几个红色大字。
说来话长,20世纪70年代,我在15中实验小学读书,住校。
如今回忆,记忆里大都是美好片段:学校有南、北两个校门,我们主要走南门。也就是经新华街、一人巷、北武城街、堡子里回家过周末。校门口有一个很是高大的照壁,上面的红字凸起,是毛主席语录。这里都是青砖灰瓦的教室,地面铺砖;每人一个小书桌、四腿小圆凳——有坏成三条腿的圆凳,是用来惩罚不守纪律的学生;坐在上面,为保持稳定,就得全神贯注,稍有失神,就会摔倒在讲桌旁,引同学窃笑。小书桌是有斜面盖子的,打开一半,书包和笔墨都放进里面。
在那个狠批“师道尊严”的年代,这里风平浪静,课堂纪律依然严格,学生上课都是要求背手挺胸,保持写字的高度,绝对不允许趴在课桌上听课。
夏天,有白色大桶里装着预防瘟疫的汤药给学生们避暑;冬季放假,学校食堂会将每一位学生定量给的半斤带壳花生,用牛皮纸袋装好,让学生带回家过年。
每个教室门前都有用砖和水泥砌成的乒乓球桌案;在每个教室里都有音箱挂在高处,“车轮飞,汽笛响,火车向着韶山跑……”耳边又响起熟悉的歌声;讲台前的一角,都摆放着一架脚踩风琴,音乐课是一位女教师。
实验小学是一所干部子弟学校,在那个贫穷的年代,这里的伙食真的好——这也是我五年级转学后,在新学校——几乎总是吃棒子面丝糕、高粱米饭后体会到的。
在实验小学我们基本没有吃过粗粮:平日都是馒头配素菜、肉菜;每个星期还有特别的安排:江米葡萄干饭、炖鸡块、糖酥饼、油渣花卷、油炸大豆——每一次吃油炸大豆之前,学校就组织住校小学生,拿上自己的削铅笔刀,到伙食房小院,坐在小木板凳上,在低矮的四方木桌上,将泡软的大豆底部,个个十字划开,第二天学生们就能吃到香酥的炸大豆。至今,我仍然顽固地将蚕豆称为大豆,就是源于那时的记忆。
冬季天黑得早,学生们排队走进饭堂窄暗的过道,抬头看,幽蓝的天空不仅有闪亮的星星,还有灶火飘在空中一闪即灭的火星,闻到香熟小米粥的味道,看着暖色的灯光,好像也不用期盼什么,一切都准备得刚刚好。
按年级分开的饭堂,里面摆放着两排大圆桌,学生们排队去取自己倒扣在圆桌中间的搪瓷大碗,然后排队领饭,回到自己圆桌前的位置。我们围在圆桌前站着吃,每桌十人还是八人,真记不清了。我那时就不吃猪肉,可是几乎是餐餐有肉,都是很肥的肉片,只好央求同学帮忙吃肉;有时爱吃肉的同学,也实在吃不了,就只能避开老师,偷偷将肉片丢在脚下,然后将其踢远;实在不得已,就快快吃,像其他不爱吃肉的同学一样,赶在别人吃完之前,先去大铁锅那里洗碗,碗中的肉片就这样明晃晃地漂在水面上了……
下午两节课。放学后同学们就在宿舍前的双杠、高低杠前玩耍,那时,我和同学们一样,手都磨出了茧子,许久后才消失。
这里无论是学习还是住宿,都有相对严格的管理。我们按时起床、午休、玩耍……童年就是在这样无忧无虑的环境中度过的。
记得学校有很大的操场,我曾经在那里表演过快板节目。因为个子小,需要老师将我抱上一尺多高的洋灰台。看着前面全校师生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土地上,我打起竹板。扩音喇叭里传出我稚嫩的声音:
哎,打竹板儿,台上站,
我把神童师来批判;
神童师,把人骗,
胡言乱语一大片;
说什么,读书高,
读书可以穿红袍;
席上珍,珍珠宝,
四书五经不得了;
当宰相,坐大轿,
男子汉的志气高;
呸,读书做官论,
反动透顶了。
读诗书,带儒帽,
都是一伙大草包;
旧皇帝,大官僚,
吃人血的大魔妖;
……
后面的词,确实想不起来了。快板的内容,当时也是似懂非懂,至今也没有明白“神童师”的意思。
四十多年以后,当我因要写一篇有关“晋察冀边区工业专门学校”历史溯源的文章,去考察校址的时候;当我站在拥挤在楼房之间,现在是更名不久的“张家口市第九中学”校门口前,我惊讶于这里竟然是我读小学的地方。而让我不容置疑的标底物是相继不远的第一、第二针织厂……当时,这里空旷,路面都是像学校操场一样的沙土路。
问询从学校传达室走出来的人,想进去看看从前的操场、青砖灰瓦的教室;这人斩钉截铁地说,不允许进去。都拆了,盖了楼房;并用头点着前面紧挨着校门口右边的一栋教学楼说,师生们全都在这里;其他地方都是住宅楼。
……我不甘心,再问,探头搜寻旧时的痕迹,远处的几栋楼间的几棵绿树,也颇似陌生……
在校门右,也就是教学楼的前面矗立一块大石,上面镌刻着“晋察冀边区工业专门学校旧址”几个红色大字。
编辑 张秀梅
审核 胡世海